晋西北，李家坡。

    寒风像刀子一样，刮在人的脸上，生疼。

    山坡上，枪声、炮声、喊杀声、惨叫声，混成一团，震耳欲聋。

    772团的团长程瞎子，正举着望远镜，急得满头大汗。

    他的一个营，已经冲上去三次了，三次都被鬼子打了回来。

    山坡上，躺满了自己弟兄的尸体，鲜血把黄土地都染成了暗红色。

    “他娘的！给老子再上！”程瞎子红着眼睛，嘶吼着。

    “团长，不能再冲了！”政委拉住他，痛心疾首地说道，“鬼子占着高地，火力太猛了！我们这样冲，就是白白送死啊！”

    “不冲怎么办？！”程瞎子一把推开他，“总部下了死命令，天黑之前，必须全歼这股鬼子！要是让田琦跑了，咱们772团以后怎么混？！”

    “可是……”

    “没什么可是的！执行命令！”

    又一波冲锋，开始了。

    772团的战士们，端着枪，嗷嗷叫着，朝山上冲去。

    然而，迎接他们的，是日军密集的机枪火力和精准的掷弹筒。

    山坡上，连个像样的掩体都没有。

    战士们就像是活靶子一样，一排一排地倒下。

    正如林墨所料，程瞎子的添油战术，除了徒增伤亡，毫无用处。

    与此同时，386旅旅部。

    旅长正背着手，在指挥部里来回踱步，脸上的表情，比锅底还黑。

    772团的伤亡报告，一份接着一份地传了过来。

    “报告旅长！772团一营伤亡过半！”

    “报告！二营也快顶不住了！”

    “旅长！日军的增援部队，离李家坡已经不足五十里了！”

    “啪！”

    旅长一巴掌狠狠地拍在地图上，怒骂道：“这个程瞎子！蠢猪！他是想把772团给老子打光吗？！”

    参谋长在一旁，也是一脸的焦急：“旅长，不能再等了！再等下去，不仅田琦大队歼灭不了，连772团都得陷进去！”

    “不等了！”旅长猛地转身，下定了决心，“通知李云龙！让他立刻、马上，带着独立团，主攻李家坡！”

    “告诉他，我不管他用什么办法，天黑之前，必须把李家坡给老子拿下来！拿不下来，他就给老子去被服厂绣花去！”

    ……

    赵家峪，训练场。

    独立团的战士们，已经全员集结完毕。

    从全副武装的战斗营，到拿着菜刀铁勺的炊事班，再到牵着骡马的马夫，所有人的脸上，都写满了肃杀之气。

    李云龙站在队伍前，腰杆挺得笔直。

    当通讯员把旅长的电报送到他手上时，他看都没看，直接塞进了口袋里。

    “弟兄们！”他扯着嗓子吼道，“旅部来命令了！让我们去李家坡，收拾田琦那个狗日的！”

    “你们说，咱们干不干？！”

    “干！”数千人齐声怒吼，声浪几乎要掀翻整个山谷。

    “好！”李云龙满意地点了点头，“老子就知道，咱们独立团，没有一个孬种！”

    “现在，我命令！”

    “全团出发！目标，李家坡！”

    “这一次，咱们不光要报仇，还要让程瞎子看看，什么他娘的，才叫打仗！”

    “出发！”

    大军开拔，浩浩荡荡。

    林墨坐在缴获的卡车上，闭目养神。

    赵刚坐在他旁边，看着他平静的侧脸，心中感慨万千。

    这个年轻人，总能在最关键的时刻，保持着超乎常人的冷静和理智。

    仿佛一切，都在他的计算之中。

    “林墨，”赵刚忍不住问道，“你这次，是不是又给鬼子准备了什么‘大礼’？”

    林墨睁开眼，笑了笑，从随身的包里，掏出了一样东西。

    那是一个用黄铜打造的，看起来像个小陀螺的玩意儿，做工极为精密。

    “这是什么？”赵刚好奇地问道。

    “炮弹引信。”林墨淡淡地说道，“一种特殊的引信。”

    “我叫它，‘钻地龙’。”

    当独立团的大部队，风风火火地赶到李家坡时，正好看到772团的最后一波攻势，被打得退了下来。

    程瞎子正坐在地上，抱着头，一脸的颓败和绝望。

    他手下的兵，已经伤亡了三分之一，可连鬼子的第一道防线都没摸到。

    “哟，这不是程大团长吗？咋坐地上啃泥巴呢？”

    一个阴阳怪气的声音传来。

    程瞎子抬头一看，只见李云龙正背着手，带着一脸的坏笑，朝他走了过来。

    “李云龙？”程瞎子愣了一下，随即老脸一红，从地上一跃而起，梗着脖子说道，“你来干什么？看老子笑话？”

    “看你笑话？你有什么笑话好看的？”

    李云龙撇了撇嘴，指着山上还在冒烟的鬼子阵地，“就这么个土疙瘩，你打了大半天，死伤了几百号弟兄，连根毛都没捞着。说实话，我都替你臊得慌！”

    “你！”程瞎子被噎得满脸通红，气得直哆嗦，“你行你上啊！光说风凉话算什么本事！”

    “我上就我上！”李云龙一拍胸脯，“你把部队撤下去，给我老李半个钟头！看老子怎么把这个土疙瘩给你平了！”

    “半个钟头？”程瞎子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。

    “李云龙，你别吹牛皮了！鬼子这环形工事，重机枪交叉火力，还有掷弹筒，你怎么攻？用嘴皮子攻吗？”

    “老子自有妙计！”李云龙得意地一笑，不再理他，转身对着身后的张大彪吼道，“一营长！”

    “到！”

    “带你的人，给老子从侧面，土工掘进！一直挖到鬼子阵地底下！老子要用炸药，把他们连人带工事，一起送上天！”

    土工掘进，这是李云龙的拿手好戏，之前的战斗中就用过。

    “是！”张大彪领命，带着一营的战士，抄起工兵锹，就冲了上去。

    然而，意外发生了。

    “铿！铿！铿！”

    工兵锹挖在地上，竟然发出了金属碰撞般的声音！

    “团长！不行啊！”一个战士跑回来报告，“这天太冷了，地都冻成石头了！根本挖不动！”

    李云龙不信邪，亲自跑过去，抢过一把工兵锹，用尽全身力气，狠狠地刨了下去。

    “铿！”

    一股巨大的反震力传来，震得他虎口发麻，工兵锹的刃口，竟然卷了！

    李云龙懵了。

    他娘的，忘了这茬了！现在是隆冬，晋西北这鬼天气，地表早就冻得跟铁板一样了！

    这下可咋整？

    他最擅长的战术，还没开始，就宣告破产了！