泥鳅和老猫二人,趴在草丛里,眼看那城墙轰塌,眼看那塌陷出来的缺口如同一个旋涡,几乎吸走了金人全部的注意力,
两人对视一眼,他们知道,趁乱入城的机会来了!
二人矮着身子,溜到城墙根上,朝城墙上面一块接一块的扔着石头,希望借此能吸引城墙上的将士的注意……
“什么人!谁!……”
“我!泥鳅!斥候都的!……”
……
泥鳅心里清楚,当下攻城的当口,即便此刻视野之内没有金兵,城上的将士也不会轻易的放他二人上城,为了自证身份,从怀里掏出一块斥候都的令牌,一甩手扔上了城墙……
即便有令牌傍身证明自己的身份,此刻两军交锋的一刻,镇朔军将士也并不放心,将二人捆了,经由十几个镇朔军将士紧张兮兮的搜身过后,才放下心来
“急事禀报王爷,快带我去!……”
泥鳅不停的催促着,但即便有令牌在,镇朔军的将士还是不放心的上下打量着两人
急的泥鳅已经有些语无伦次:
“我不动,你去禀报!就说斥候都刘青回城!……”
镇朔军将士将信将疑的分兵看守,只派一人去传信
……
几经周折,两人被确认了身份,但为了以防万一,镇朔军的将士还是把二人捆的死死的,由将士押着,快步向贺烽走去
……
贺烽凝神看着眼前两人,听完两人带回的噩耗,刘青失手被擒,皇城司私牢乃陷阱,于老夫人下落不明生死未卜,以及汴梁朝堂可能对太原见死不救的动向,
贺烽几乎气急的紧闭起双眼!
贺烽背对着他们,久久不语,
泥鳅和老猫二人都能看到,贺烽负在身后的手,因为过分用力而捏得发白!
“知道了……”
贺烽的声音冰冷的吓人,平静得可怕,却蕴含着风暴前的死寂
“刘青是条汉子,于老夫人……我会记着……”
他缓缓转过身,脸上看不出喜怒,只有一双眼睛锐利如鹰隼,扫过老猫和泥鳅,
“你们一路辛苦,先休息,这事,不得对任何人提起,”
“王爷!这……”
老猫红着眼眶指向缺口处的厮杀,贺烽明白他的意思,但并不同意他的请求:
“你们是斥候,你们有你们的作用,听命行事!”
“是……”
两个人能听得出来,贺烽是在有意的间接保护两人,老猫和泥鳅红着眼眶退下,
两人刚一离开,李德忠便急声道:“将军!青皮他……”
贺烽抬手止住了他的话头,目光落在他身上:
“动动脑子,如果你是那些京城的达官贵人,这事你怎么想?”
李德忠面色越发的凝重,沉声道:
“朝廷……恐怕指望不上了,那群官老爷,意在借刀杀人,甚至可能落井下石,咱得做最坏的打算……”
“没错……”
贺烽向城墙缺口处走了两步探看双方厮杀的战况,确认了暂时没什么大碍了,才收回视线:
“你跑一趟知府衙门,把这事告诉陈老将军,问问他的意见……”
他看向李德忠:
“城内肃清抓细作之事,交由你全权负责,宁可错抓,不可错放!特别是与汴梁有隐秘联系的官员和商贾,严密监控!”
“领命!”李德忠深知责任重大,一脸的凝重
贺烽的目光再次投向城外的金军军阵,声音冰冷:
“先把面前的金人解决了,东京汴梁城就在那,他跑不了!……”
……
缺口处,不断有金兵涌进来,重甲兵沉重的脚步踏在废墟和尸体上,不断的向城内涌入
他们手中的狼牙棒,铁骨朵每一次挥击,都势大力沉的敲击着面前镇朔军将士,将士们手里的盾牌被砸碎的,被掀飞的不计其数……
尽管阵线上的镇朔军将士悍不畏死,但金人重甲兵的攻坚能力对面前的镇朔军将士来说,还是过于强悍了……
盾牌被砸碎,手臂被震断,甚至整个人都被砸飞出去,缺口的阵线在不断地被压缩,镇朔军将士伤亡惨重……
但就在这最危急的时刻,李德忠率领的步卒援军终于赶到!
李德忠一声令下,无数的长枪从军阵中刺出,对着金人侧后方,猛地刺入金军阵中!
正在围攻陈衡残部的金军步兵猝不及防,顿时被串糖葫芦般刺倒一片!
穿重甲的金兵,虽更多人不易被刺穿,但也被长枪强大的推力推到,
同时,更多的刀斧手和悍卒嚎叫着扑向金军重甲兵,
他们无法正面击破那厚重的铠甲,便三五成群地扑上去,用身体缠抱住金军重甲兵的手臂和腿脚,为同袍创造机会,
后面的同伴则疯狂地用重斧,铁锤砸击金军重甲兵的关节,面门等薄弱处,甚至有人抱着点燃的火油罐,滚到金军重甲兵脚下与之同归于尽!
李德忠所部人马的加入,让战斗瞬间进入了最残酷,最原始的阶段,
每一寸土地的争夺都需要付出更多将士生命的代价,
城墙缺口处尸堆如山,鲜血汇聚成一条一条的溪流似的血污,在缺口处的城墙残骸上涂了一层又一层
步卒厮杀的同时,金军为了给自己正面接战的兵卒创造优势,远程的弓弩和投石机还在不断的攻击着太原城的城墙……
或许是连日轰击震动了地基,也或许是血战加剧了坍塌,
缺口一侧,一段本已摇摇欲坠的墙体,突然发生了二次坍塌!
轰隆巨响中,大量的砖石,混杂着泥土倾泻而下,不仅将下方正在厮杀的双方将士兵卒掩埋,更意外地形成了一个陡峭的乱石坡,暂时阻碍了金军金军重甲兵的推进路线!
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战场出现了短暂的凝滞,
“老天助我!!”
陈衡狂喜大吼!
“快!趁现在!把辎重车和塞门车推过来!堵住缺口!”
金军军阵内,完颜宗翰看着被再一次逼退的步卒,气得暴跳如雷,
但愤慨之余,完颜宗翰十分清楚,面对那道乱石坡和重新组织起来的阵线,他一时难以立刻组织起有效的新一轮冲锋,
……
到了夜晚,太原城头火把通明,将士们巡逻的更加密集,空气中弥漫着大战将至的紧张氛围,
而在城内,李德忠带着人悄然行动,将数个行迹可疑,与外界通信频繁的人员带走,一场无声的清洗在黑暗中进行,
陈衡在城墙缺口处紧张的查看着防线:
“长枪阵!前进二十步!”
“刀盾兵护住两翼!”
“弓弩后往后走!……”
能看得出,陈衡此刻已经疲累不堪,
但白天经历的那一阵冲杀,陈衡心里清楚,能守得住纯粹是运气……
若不是先有马军营在前面对金人进行反冲锋,遏制住了金人入城的势头,自己根本没机会结阵
即便是结阵了,若是金人压上来的时候,后面如果没有李德忠带兵来援,再加上那意外的坍塌,估计这会儿金人估计已经攻进城了
现在金人暂时退兵,他十分珍惜这来之不易的空闲,竭尽所能的把缺口处的防线调整的更稳妥
……
经过陈衡的调整,缺口处的兵阵井井有条的排布,数以百计的长枪兵排着密集的队形,挺着长达丈余的长枪,如同移动的钢铁森林,
不论是对骑兵,还是重甲,这些长枪兵都是抵御缺口处金兵的核心,其他兵种的站位都是依托于这长枪阵展开
陈衡看着眼前已经严阵以待的将士们,脸上的凝重才稍缓几分