旁边玄知轻咳了一声,识趣地转过身。
“殿下,真双醒了。”
宋初尧心头一跳,赶紧挣开他的怀抱,神色恢复如常。
“答应你的人情,我一定会还。我从不欠谁什么。”
她懒得再理他,抬腿就朝床边走去。
经过凌楚渊身边时,忽然听见他贴着她耳边低声说了一句。
“我愿意。”
温热的气息拂过她的耳垂,激起一阵细微的战栗。
宋初尧僵在原地,背脊微微绷紧。
她当然明白他是什么意思。
是当年未说出口的承诺,是她拒绝的婚约,是他多年守候的答案。
正因明白,她才更不敢回应。
心口像被什么重重压住,酸涩与疼痛交织翻涌,几乎让她难以呼吸。
她强迫自己迈开脚步,一步步走向那张床榻。
真双正慢慢睁开眼睛。
刚从鬼门关转了一圈回来,整个人还有些迷糊。
他努力眨了眨眼,试图聚焦,喉咙干涩得发不出完整的声音。
“小姐?”
看清是宋初尧的脸,真双一下子激动起来,挣扎着要坐起来。
宋初尧按住他肩膀,轻轻推了回去,顺手拉过被子替他盖好。
又抽出帕子,仔细擦去他额头的冷汗。
她低声叮嘱。
“别乱动,你刚醒,经不起折腾。”
这一连串细致的动作,落在旁边那人眼里,眉头越皱越紧。
凌楚渊故意走上前,侧身一挡,把宋初尧挤到一旁,开口就问。
“你们大公子现在在哪儿?”
屋内瞬间陷入沉默。
真双看着眼前这个曾经熟悉的二公子,如今身份尊贵的太子殿下,一时间百感交集。
喉头哽咽,竟说不出话来。
“二公子……”
这是过去他在宋家时,底下人对他的称呼。
话刚出口,真双立刻意识到不对,连忙改口。
“殿下,多谢您亲自相救。”
他挣扎着想要行礼,却被宋初尧按住。
他低着头,声音带着浓浓的敬重。
“若非殿下出手,属下早已命丧黄泉。此恩此德,没齿难忘。”
虽然在地牢里神志不清。
但他心里清楚,是凌楚渊亲自出面,把他从死牢里带出来的。
她转头看向身旁的男人,眼中掠过一丝惊讶,随即转为深思。
她原以为,他会派手下办事。
没想到,竟是亲自去刑部,还动了手。
“那晚大公子和我被人追时就失散了。按原计划,我们约在城外破庙碰头。可我在牢里关了几天,不知大公子是不是还在等。”
听到大哥暂时平安,宋初尧终于松了口气。
接着又听真双说道。
“三皇子府的人,恐怕早就盯上我们了。之前一直没动,是怕打草惊蛇,等我们全部现身,一网打尽。”
宋初尧眼神微动,眉头一点点锁紧。
凌珩……
竟然一直暗地里打算对付宋家的人?
这到底是为什么?
她脑海中闪过过往种种。
他温润的笑、递来的茶、曾在雨夜里为她撑伞的身影……
那些记忆此刻竟显得如此讽刺。
其实谁没有目的呢?
就连她留在凌珩身边,也是为了利用他?
说白了,她能理解凌珩。
他的亲姐姐被送到西辰和亲之后,他心中就憋着一股火。
那火苗藏得深,烧得久,日积月累,早已燃成执念。
而且,他是除了凌楚渊之外,最受关注的皇子,支持他的人很多。
若说他一点争夺皇位的心思都没有,宋初尧才不信。
理解归理解,可当他真对宋家心存戒备,甚至想动手,她还是觉得心里发堵。
一旁的凌楚渊看着宋初尧的神情,瞬间明白她在想什么。
她还在犹豫,还在为凌珩辩解,还在期待一个合理的解释。
他眼底掠过一丝落寞。
都这样了,她心里还觉得凌珩靠谱,还觉得他值得信任?
那她真是看错了!
其实凌珩才是最深不可测的那个!
表面温良恭俭,实则步步为营。
看似退让谦和,实则早已布局多年。
可凌楚渊什么都没说。
他知道,有些话现在说,只会让她更加抗拒。
只有等她自己吃过亏,亲眼看见凌珩的真面目,她才会明白,谁才是真正靠得住的人。
“对了真双,大哥和你以前对我有偏见,但是我想问问你,你们这些话是从哪儿听来的?”
宋初尧皱眉,终于问出了一直压在心头的问题。
真双刚要开口,旁边的凌楚渊却突然冷声插话。
“你是想把他累死吗?本宫不想让他刚脱险就断气。”
他眉头紧锁,毫不掩饰对宋初尧追问的不满。
二话不说,一把拉住她的手,直接将她带了出去。
宋初尧猝不及防,脚下一个踉跄,被迫跟着他迈出门槛。
她瞪着他,眼中燃起怒火。
凌楚渊走得极快,脚步沉稳有力。
而他的掌心,却在无人察觉的角落,悄悄收紧了一瞬。
但她不是傻的,感觉得出来。
她的心微微一沉,手指不自觉地攥紧了袖口。
也就是说,凌楚渊也在瞒着她不少真相。
这个念头一旦浮现,便立刻缠绕上来,勒得她心头发闷。
她回头看了眼床上已经咳出血的真双,终究还是闭了嘴。
被他拉出房间后,宋初尧直截了当。
“为何不告诉我实情?”
她站定在他面前,目光直视着他。
凌楚渊反倒装起了糊涂。
“你说什么?本宫听不懂。”
他语气轻佻,眼神却避开了她的直视,状似漫不经心地掸了掸衣袖上的灰尘。
宋初尧盯着他。
“你怎会不懂?这事你最清楚不过了。”
她的声音低了几分,却更加锋利。
凌楚渊轻笑一声,嘴角微挑。
“你现在该想的是,今晚回去怎么应付凌珩的盘问。不过嘛,本宫可以大发慈悲,让你在东宫暂住几天……”
他说得漫不经心。
可那“大发慈悲”四个字,却像一根细针,刺得她心头一紧。
她知道,他是在提醒她处境危险,也是在借机施恩,让她对他心生依赖。
但她不想欠他什么,更不想被困在他的地盘,任他掌控。
“不用了。”
宋初尧立刻拒绝。
“多谢太子今日相救,但殿下事务繁忙,以后还请少插手我们的事。”
她语气恭敬,却不带丝毫温度。
又是这种划清界限的口气。
凌楚渊眸色一沉,眉宇间掠过一丝冷意。
可想到什么,也没强求。